闲不闲

Take my little drunk horse to the new life world.

【默欲】化雪


尚贤宫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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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出海境看到的第二场雪,便使他对满地枯黄萱草上覆着的白衾失了兴致。抬眼见屋瓦上雪正融着,日头下反射出略带莹青辉紫的颜色来,耀眼太过,不禁合眼凝了凝神,才又往尚贤宫外走出去。


上一次落雪还在年节前,恰好是腊八的时分。

墨家弟子向来勤勉,休沐显得更为难得。偶有的几个节日过得虽算不得隆重,至少也有一番阵势。腊八清早,天将将亮起来,连日冬雨方停,山间寒雾还未散尽,爱闹热的学生已经凑在伙房里张罗着煮五豆。

欲星移到中原不过五个月,尚贤宫里同他关系还算亲切的弟子时常有意让他体验中原习俗,此时也有人来敲了门想唤他同去。他睁开眼,脸露在被子外头便已感受到寒气,炭火炉里烧得只剩白烬,没再冒出热气。

“一会儿就去。”敷衍着朝门外应了声,却是翻身盖好被子又睡过去。前几日作了师者吩咐的策论,又得了几卷好书,研读至深夜。本不觉得什么,有了空闲才发现骨头都懒起来。门外的人似是知道他,也没再劝,只笑着走开了。


等他起来已经连屋外门廊里都飘着红枣香,往伙房走去路上凰后瞧见他眼睛里无平日那般奕奕神采,嘲笑他像闻着饭菜香走的三岁稚儿他也懒得计较。

粥已经开锅,学生和书僮都端着碗从伙房里出来去廊下院子里吃,欲星移彼时的书僮见他过去,把手里的碗端给他,表情却突然绷了起来。欲星移回头才发现默苍离站在他身后。整个人方惊得清醒过来,这一上午都有些昏沉,此时还不及敛起情绪,此时眼底也泛起一丝慌乱,又想着如此默苍离在心里对他的失察必然又是一番嘲笑。

默苍离仍是一贯淡淡的表情,仿佛并不以为意,也没什么要讥他的意思,只朝周围向他道早的弟子们都至了意,欲星移这才终于又收拾好了那番从容心态,想着他的师兄也不过是个食五谷杂粮的人罢了,自己时刻耗费心思绷紧这根弦大约才是蠢事一桩。

“师兄早。”欲星移终于开口,说着伸手把盛满腊八粥的碗递到默苍离跟前。



当日晚上还有酒宴,尚贤宫里多是年轻气盛的男儿,酒饮多了闹起来,唱着不知哪里的俗曲,接着又跟上乐府,也没人在调儿上。空气里尽是酒味,熏得人头晕,欲星移端着杯子走出去找了能赏月的清净廊阁,没想到见默苍离坐在长凳上倚着廊柱自斟自饮。

默苍离平素克己,此番对月独酌的情景看起来实在是新鲜。默苍离侧过头,是看了看欲星移印在地上的长影,知道他来了,却并未发话,欲星移一时也不知是否该上前去,只怔怔站在那里。

“你是来看什么的。”

欲星移听见默苍离终于说话,连忙应了句,“师兄。”


语毕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赶紧又说,“难得今日雨晴,夜里无雾,赏一弯残月也别有风情。”

又自觉生硬非常。

默苍离没睬他话里的毛病,放下手中杯子又举起酒壶来问他,“要吗?”

欲星移才找了默苍离倚的那根廊柱隔壁的空处坐下,把自己的杯子同默苍离的搁在一起,“多谢师兄了。”

默苍离斟满两杯酒,接着又是无言。欲星移抬眼望了望月,又觉得这举动显得人多愁善感一般,加之今日尚贤宫内灯火通明,天上星辉也失了光彩,如此天象也没什么好赏的,又把头低下来瞧那两盏杯中映着的月弯。风从堂间穿来引得杯中月光粼粼闪烁,倒更有意趣些。

默苍离背对着他,若不是隐约见他眼睫耸动,欲星移还要以为他睡着了,又不听得他说话,便有些讪讪地自顾端起酒杯饮起来。

默苍离的酒与宴上准备的不同,多了股不知名的清香却冽得很。欲星移不知道默苍离今日这番闲情怀的什么心思,但他的师兄难得省了些争锋相对,如此相处也不是坏事,现下要用这酒做话头也是可行。

刚置下酒杯要开口,却是默苍离先做声。


“你方才拿错了酒杯。”


欲星移口上一边告罪一边又开始在脑中责怪自己今日从早到晚的昏昏噩噩,连忙放下杯子,动作甚至有些慌乱了。默苍离看着他一连串举动,不再发一言,欲星移却越发觉得窘迫起来,等重新摆好杯子,默苍离又换成原来靠着廊柱的姿势没再看他了。

此时天上却飘下细雪来,给欲星移无处安放的目光解了围。

“落雪了。”

欲星移伸出手往亭檐外探去,雪籽湿润得很,落至手心顷刻便化去,留下冰凉的触感。

风卷着雪往亭里又飘了一阵,默苍离似是觉得冷了,拢了拢衣襟起身要离开。

“师兄,这酒具。”欲星移察觉他要走,在后面唤了声,却连个回头也没换来。回头又看了眼亭廊外飘着的细雪,捧着壶跟上默苍离的步子走上去了。


本想把酒具送给默苍离就回自己屋里去,那些宴中尽欢的师兄弟们好像是发现了正在落雪,拥去了他们方才赏月的廊亭,起哄作起句子来。这条长廊尽头只有默苍离的一间屋子,若此时回去难免又要被平日里避默苍离不及的人问东问西闹一番。

“继续饮吗。”

欲星移站在门口看他,外头又刮进风来。欲星移还有心想到他的师兄似乎有些畏寒,便走进内中顺手带上了门。

默苍离的寝榻上常摆着棋桌隔成两段,欲星移虽不曾赢过,却也常同他对弈。今日棋桌被撤了去,默苍离坐在炭火炉边的藤椅里,他本想照往常坐在默苍离榻上,可少了的那张棋桌却使人尴尬起来。默苍离抬头看他,才终于没继续杵着,坐了下去。

他同默苍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海境风俗,年节祭祀,其实有些他也只在书中读过,民间到底离他太远,禁不住默苍离问的,只得又举杯抿着酒含混起来。

默苍离也没拆穿他,反而见他杯中只剩些底,还问他,“还要吗。”

欲星移一下又忆起方才错拿杯盏的窘迫来,听着外头吵闹声远去了,觉得是离开的时候。

“不用了。”

“是吗。“默苍离看着他,眸子里仍是清亮的,声音也是日常冷清,举止却让欲星移不知他醉是没醉。

默苍离走过去拿起欲星移搁在一旁的酒杯,抿着杯沿将残酒一口饮尽。


欲星移那一句师弟也该告辞到底还是咽在了喉咙里,默苍离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师兄。”默苍离此举反让他找回了几分阵地,这一日下来多生了几分弯绕心思的不止他一人。若再读不出其中暗示或装作茫然不知,默苍离也真该笑他的愚痴了。

欲星移眨眼望着默苍离一如往常清冷的眼神,却觉得似有坚冰融出水泽了。


连日冬雨的湿气还未散尽,明日早晨里雪怕是该化得剩不下。

可惜。欲星移想着,扯了默苍离的衣袖站起来,小心又虔敬的试探着,仿若他之前在亭边身手去接那细雪一般,往默苍离唇边点索了一个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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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ooc的边缘左右横跳.jpg

本来想开车的(奈何我还没有掌握驾驶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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